我选择了绿皮火车出行,买了一张卧铺票,在火车的哐当哐当声中和同车厢旅客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沉沉的睡着了,睡得很香。
因为是张上铺票,所以床铺正对着风口。江湖传言,在风口上猪都会飞。不过我这头猪虽然在风口上,却飞不起来,倒是冻得不行。
想调换一个中铺或下铺,列车员说没有空位置了。一个列车员教我用报纸塞住风口,另一个列车员教我“顾头不顾尾”——把头放在避风的一头,把脚放在风口中,再盖上厚厚的被子。这么一操作,果然就不感到冷了。
舒适了之后,看了会儿书,一阵困意袭来,就此进入梦乡,比在家里睡得还好。
临行前,我跟家人说,我要学那写了《空谷幽兰》和《禅的行囊》的作者比尔·波特,花几年时间,把中国禅宗五家七宗的祖庭都走一走,也写点东西来,即使出游,也不虚度光阴。但其实我哪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况且我也干不了那种拾人牙慧的活儿。
所以其实我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只有目的——出来放松放松。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倒空脑子里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睡一觉醒来,打开微信,照例是有各种各样的病情反馈的信息,逐一回复了。勤劳是种好习惯,不能丢了。一旦形成惰性,我的生命就将失去了很多乐趣。
治病毕竟也不是只有劳累没有快乐的事情,能帮助别人解除他们的身心之苦,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尽管不是每个来求助我的患者的病痛都能被我解决。
早起收到的信息中,有前几天找我治疗过敏性鼻炎的一位山东大学的老师发来的病情反馈的信息——这世界上总有人能想办法突破我设置的障碍,我一直都是拒诊癌症之外的疾病的,但在中国这样的一个熟人社会里,“熟人”或“熟人”介绍的“次生熟人”从来都不是规矩的遵守者。这位老师就是我的一个老患者——山东大学的另一位老师介绍来的。
他的鼻炎的治疗很顺利,困扰了他好多年的过敏反应,在吃了三剂我开的麻杏石甘汤后,解决了。但是在他就诊时,我号出他的脉是虚软无力的结代脉,这是容易引起心衰和心梗的心脏病的脉,我问他是不是还有心脏病,他回答说有。我于是给他开了麻杏石甘汤后,又开了一剂治疗他的心脏病的炙甘草汤,并建议他服用二至丸解决一下他的秃顶问题,常服生脉饮预防心衰和心梗的发作。所以他今天来问我,鼻炎好了,是不是该吃治心脏病的药了。
医者,以救人性命为赏心乐事。我听说加拿大的医生们已经忙到要限定患者们每次就医只能请医生帮他们解决一个问题,不过我觉得这个规定可能很难实现。一来患者总希望医生可以同时解决自己的多个问题,二来医生们自己是不大可能知道了自己的患者有会危及生命的隐患而坐视不管的。
我这一生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写什么文章,大概都已经难逃一股“医味”,虽未成医痴,亦已深陷医中,难以自拔,也无需拔出来。
其实除了医学之外,我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像样的主题。所以即便是出游,也是信步由缰,漫无目的,走到哪算哪。只要有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容我暂憩一下身心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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