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到今,没有知识分子的批判,社会、文化和科技,都难以取得跨越性的进展。当一个批判者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因为批判者常常需要以一己之力,挑战一个庞大的群体的信仰。这种挑战往往意味着,批判者会因为冒天下之大不韪而遭到被批判对象的疯狂围攻。在那种野蛮的宗教独裁时代,一些批判者,甚至要受到宗教裁判所的制裁,被烧死或者杀死。
西哲亚里士多德有言: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不过在人群中总有一批人,是不喜欢亚里士多德这句话的,对于这类人来说,吾师即真理。如果我们的言辞对其信仰稍有不敬,他们就会受不了。觉得冒犯了他们,而他们自己则喋喋不休的向外界拓展信徒。
这种人身上存在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极权因子。他们遭到批判时,要么就恶毒谩骂,要么就哭爹喊娘的,骂人家没素质,不懂得尊重他们的信仰。一个人有信仰,只能你自己去尊重,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第二个人有义务去尊重和捍卫你的信仰。就如已故的美国前总统杰斐逊所言,每个人的灵魂,都应交由他自己打理。
常常有人说,西方国家是如何如何的尊重个人的信仰。但是据我所知,在西方国家,宗教信仰也一直都饱受争议,批判宗教信仰的思想家前赴后继。西方的文艺复兴运动,正是以宗教解放和思想解放为主旨的。西方今天的宗教信仰,是在社会的批判下,在古老的宗教信仰的基础上,做了很大的改进的。若非如此,西方人还生活在宗教制裁和十字军东征的阴影之下。
除了宗教信仰之外,人还有其他的各种信仰,比如对传统文化的各种迷信,或者对某种思想的迷信。这种人,我们只要发表了与他们意见不一致的意见,立即围攻过来,要求我们闭嘴。文人是舆论的先锋,文人闭嘴,这个世界就真正沉默到极点了,成为了极权主义者的天下。
面对这类人多了之后,我逐渐明白了,作为一个爱批判各种坏现象的写作者,无论怎么说话,都会捅马蜂窝,会遭来一群的马蜂的追逐和攻击。与其唇焦口燥的去说服,不如拿起棒子当头棒喝。
胡适在中国发动新文化运动时,几乎被全国人骂臭了,各种各样的奇葩的骂法都有。胡适的朋友劝说胡适,你一个秀才,怎好与一群土匪斗?李敖很欣赏胡适,但是对胡适的一味忍让看不顺眼,所以李敖一直像只好斗的公鸡、多情的种马一样,笑傲文坛的同时,收罗女人。我对李敖的风骨颇为佩服,但是没有他老兄那么好的肾,所以做不了种马,但是却很欣赏他斗士的风格。
所以我写文章写着写着,逐渐畅所欲言,再不在乎任何人的谩骂和脸色。这个世界不是我们文人墨客的几篇文章能改变得了的,但是文人墨客的几篇文章也不是毫无用处的。从古到今,作家作为社会的良心,一直是社会良知的中流砥柱。如果所有的作家都爱惜自己的脸皮,不肯发声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毫无改进的希望。
一个作家想没有敌人是不可能的,甚至今日的粉丝和朋友,明日都可能会成为敌人,因为写着写着,说不定哪天就会在某个问题上踩着粉丝和朋友们的尾巴了,他们在嗷嗷叫唤一阵后,会加入攻击我们的阵营。进行社会批评的写作者,要习惯孤独,要泼皮一些,内心强大一些,对一切都不必在乎。
我在网上写作了快二十年,逐渐明白,自己应该跟谁都别走太近,因为一旦走近了自己的读者群体,之后就极容易被他们绑架。总有读者对我提要求,要求我代他们说话,或者看他们的面子不说什么话,而他们所要说的话,有一些是狗屁话,我如何好说出口?他们让我看面子不说的话,正是我不吐不快的话,怎好因为情面而憋在心中?文章,不是用来说狗屁话,而是用来直抒胸臆的。
所以还是泼皮无赖点,交游谨慎点好。读者爱骂就骂,爱来就来,爱去就去。唯独如此,才能始终如一的保证自己的独立性和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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