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任平生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轼《莫听穿林打叶声》

我出生在一个竹林很多的地区,平生都喜欢竹林,也喜欢苏轼的这首词。北京城竹林最多的公园要数紫竹院公园,公园的名字中就带有竹字。我家就在紫竹院公园附近,步行到紫竹院公园也不过十几分钟。我喜欢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去紫竹院公园散步,有时会带上一本书,在公园里找个安静的角落,一个人在那里看上半天书。

紫竹院公园是北京城最大的免费公园,这里有各种各样的民间“歌舞团”,一些退休的老人或不用工作的中年人组建成各种各样的合唱团、乐队和舞蹈队,各自“割据”公园的一角,载歌载舞,尽情享受人生的快乐。也有一些小年轻会在周末到这里来跳恰恰舞和街舞。

毕竟是在首都,所以这些业余的歌舞队的水平很不错。我也在其他城市的公园里欣赏过民间歌舞,但水平真的没法跟紫竹院公园里的民间歌舞相媲美。我喜欢这里欢乐的气氛,在公园里散步时,我偶尔会驻足一会儿,欣赏一下这些歌舞高手们表演的节目。

一般在公园里表演节目的人都很有亲和力,偶尔我会和他们攀谈几句,表达自己对他们才艺的羡慕之情,通常这样的表达总会让人喜欢。毕竟,无论人有无虚荣心,被人夸奖和赞美都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这种互动会让我觉得人间很美好,平凡市民的生活很滋润,这也能让我忘记悲伤和烦恼。

我生活的中心已经渐渐地不再是故乡,而是北京城由香山、紫竹院公园、国家图书馆以及我家组成的一个“圈”。这个“圈”既有美好的自然景观、怡人的田园,又有令人赏心悦目的文化,它很适合我这样的人。我渐渐地被这里的生活驯化了,这个生活圈经常发生治愈我自己的奇迹。每当我在公园漫步,欣赏众生的美好,和去图书馆读书,去香山脚下种菜的时候,我内心中的波澜就能逐渐平复下来。

我们总是不可避免地要与亲友生离死别,要经历爱别离。美国精神病学家赛姆拉德常教导他的学生们说,人类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爱与失去,许多精神创伤都是因此而产生。但时间和生活也总能疗愈我们,周边人的快乐能够极大的感染我们。看到他们载歌载舞,享受自己的生命的时候,我会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些快乐的人。他们谁不曾经历过生离死别呢?但他们仍然能笑对生活。

生而为人,爱别离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作为一个生命体,经历了爱别离后,我们还是要抱着极大的热情重新投入到生活中去,把余生过得更美好,不给此生留下遗憾。

人终有一死或一别,今天离开的是别人,不久离开的就会是我们自己。活着时就好好地活着,快乐地享受每一天,好好地爱那些仍然留在我身边的人,与他们共同创造更多美好的瞬间。这些美好的瞬间才是我们生命中最有价值的东西——爱与爱好总是能让我们过得幸福和快乐。

也许是离开了老家那个环境,也许是我经历的生离死别太多了,心中渐渐磨出了老茧,如今抗打击能力强了许多。所以回京后的第三天,我又能轻松自如地应对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也能和别人一起去感受生命的快乐,不再被前几天的痛苦所折磨。

见惯了生老病死,自然而然,也就能体会到“一蓑烟雨任平生”的那种豁达的心境了。人这一生,悲与喜总是会交融在一起。到最后,分不清当下是悲还是喜,也不必分清,让一切保持在“也无风雨也无晴”的状态就好。说不清道不明的时候,就不要去说清和道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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