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各地新冠感染的高峰期基本上都过去了,发热病人数量断崖式下降,但疑难杂症和重症患者的数量却越来越多了。许多患者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病毒载量上来后,再用中西医的任何方法来治疗都很费力。
老实说,我现在不必有面对危重症患者的压力,毕竟病人严重到需要插管的阶段的时候,现代人很少会找中医来治疗。但是那些被医院拒收或推来推去的疑难杂症患者却明显比过去多了许多。
我觉得经过新冠后,全球的医生都将会明显地感觉到,我们行医比过去艰难很多。一是一波又一波的疫情导致医生们长期处于疲劳状态,现在很多国家的医护人员动不动就闹罢工,也是因为不堪重负;二是新冠明显地改变了人类的疾病特征,新冠流行后,许多疾病变得比以前难治多了。
前一段时间咨询量虽然大,高峰期每日咨询量超过1000人次。但是我觉得那时比现在轻松一些,主要是前一段时间超过90%的病人可以收到立竿见影的疗效。客观地说,这些病人不是我们治好的,而是90%以上的Omicron感染者是可以自行缓解的。我们给他们用的治疗方法,或开的药只不过是减轻了他们的痛苦,缩短了他们的病程而已。
剩下的这10%的患者才是最棘手的,现在各地医院都人满为患。我们县的一些医院住院人数是往日的六七倍,拼命扩容,走廊和候诊大厅都住满了病人,这样还不能满足病人们的需求,很多病人还在排着队等住院,到处都缺丙球蛋白。有些病人有非常痛苦的症状,去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不能缓解,又回家了,回家后就到处找中医。
这些病人中的一部分就流到我们的手中,很多病人的症状我以前从未见过。比如昨天有个高血压病人找我,说自己以前一直高血压,感染新冠后,血压突然低于正常值,这种状态持续了十多天,血压又突然飙得很高。忽高忽低的血压让病人眩晕得难受,无论是血压高还是血压低,病人都眩晕。病人难受,医生看到这样的病人也压力山大,因为这样的患者随时可能会发生脑卒中。这样的病人以前基本上都没见过,怎么治疗他们是全新的课题。
还有很多患者感染新冠前,血压正常,但是感染新冠后,血压突然很高,这也是脑卒中的高危信号。实际上,我们村目前因为呼吸衰竭死亡的新冠病人还没有,四个因为新冠去世的,死因全部是脑卒中和心源性猝死。
武汉协和医院普查新冠患者的血常规和凝血五项,发现大量的患者血常规都不正常,血小板很低。这也是高危信号,血小板很低意味着病人随时可能发生出血性疾病。武汉儿童医院的许多白血病患儿感染新冠后,症状比感染前严重许多,治疗也比以前棘手很多。
再比如有的肿瘤病人在感染新冠后,刚开始的时候看似症状轻微,可过了一两周,他们的肢体开始麻木不仁,其余症状不明显。这样的病人过去也很少见,我们又该如何治疗?这个问题是个全新的问题,病毒肯定是伤了他的神经系统才会导致肢体麻木不仁,但这种麻木用什么办法能缓解呢?
我有个肿瘤患者就出现这样的症状,感染前他有癌痛,感染后癌痛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但是下肢麻木。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柴胡桂枝汤勉为其难地试一试,服药后下肢的麻木暂时缓解了。可这疗效能持续多久,是否能够彻底解决他的这一问题,我不知道,我还在观察。
还有些肿瘤病人没打疫苗,感染后症状轻微甚至完全无症状,我开始时也以为他们肯定会安然无恙。但是结果他们却在感染后第二三周突然死亡,毫无预兆。有一个死亡时还在医院住院,另一个死亡前居家,没有服用任何药物。这些患者前不久还高兴地说自己没啥症状,笑话人家打了疫苗的反而不如没打疫苗的呢。有基础疾病者要监测自己的基本生命体征。
眼科医生报告有些患者在感染后出现视物昏花、复视现象,耳鼻喉科的医生报告许多患者出现耳科疾病,耳石症、眩晕、耳鸣的患者增加了不少。但这些患者现在都很棘手,常规治疗这类疾病的办法对他们无效。我有个患者出现复视现象后去医院做了个脑部CT,结果在大脑里发现了脑血管细胞瘤,原来是脑血管细胞瘤压迫了视神经。
还有患者向我报告感染新冠后第二天就出现血尿的情况,有患者以为自己康复了,结果小便时酸胀难受,出现了肾脏病变的信号。
老年人尤其艰难,他们会反反复复出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症状,而且他们的心理现在也很脆弱。他们去医院,医院只凭胸部CT来判断要不要住院,有肺炎且情况严重的才收治入院,肺部没有炎症的拒收,因为现在医院都人满为患。但实际上从其他国家的统计数据来看,Omicron诱发的肺炎致死者数量确实不多,大多数患者死于心脑血管疾病。
许多患者也不会在感染新冠后马上死亡,世卫组织将感染新冠后28天内死亡者视为因新冠致死者。不过美国的统计数据显示,新冠感染者在感染后一年内爆发心血管疾病和脑卒中等疾病的风险增加了63%,很多患者会在感染新冠28天后因为新冠造成的慢性损伤死亡。
不管你以前是哪个科的医生,新冠疫情发生后,你都会发现你的病人们比以前难治多了。他们新增了许多痛苦的症状,他们的血压和血糖等指标也比以前更难控制。他们的免疫力和体力明显不如以前,很容易感冒,也很容易乏力,这让病人很难像过去一样利用自己的免疫力加快康复的速度。过去我们推荐的一些常用的辅助康复的手段,比如鼓励病人运动等,将不能再发挥作用,因为病人不像感染新冠前那样有足够的体力去运动。
除非我们从此不干医生这一行,否则的话,就必须面对这种新局面,想新办法解决患者的新问题。而且也要比以前格外小心,比如正骨科医生以后在给病人正骨前可能就需要先查一下病人的血压,万一病人感染新冠后血压很高,而他们又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正骨的时候就很容易出医疗事故。
我个人感觉现在工作比以前累多了,工作量大,新出的问题多,患者的情况比以前棘手,无有效的治疗方案可供借鉴,治疗风险比过去高。所以现在治疗任何一个患者都胆战心惊,很担心病人随时会死亡。经常开完方后,反复思考病人是否还有其他的潜在的问题,是否有生命危险。有时半夜三更会给正在治疗的患者的家属发一条信息,提醒他们要警惕病人的某些身体信号。
很多医生今后可能都会比以前更加有如履薄冰的感觉,我曾有一两天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力下降和有脑雾的现象,因为有时我会感到脑子一片空白,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劳累过度。我的写作速度和以前不相上下,写作水平未见明显下降,大量的数据都还记得很牢固。这说明不存在脑雾和记忆力下降的问题,只可能是接诊的病人的问题太复杂,过度操劳导致身心俱疲。
下阶段我将会发布一些复杂的医案,并在医案中详细而具体地剖析病人的病情和诊疗方案,供大家参考。我现在只敢在自己熟悉的领域试探着摸索新的缓解病人的痛苦的方案,对许多我不熟悉的病种不敢再碰,这也希望各位读者体谅。我一再强调有基础疾病的患者一定要找相应的专科医生治疗,是因为有切身体会。感染新冠后的许多棘手问题,没有专科医生的帮助是很难解决的。
另外要提醒各位读者,近期有不少人在号称自己治疗新冠的药方治疗成千上万例新冠患者,治愈率达到100%。这纯属无知者无畏,脑子最少要进半脑子水才敢说这样的傻话。对类似的人一定要远离,有问题时一定要寻求正规的专科医生治疗,而非寻求这类信口开河者的帮助。生命非儿戏,不能将生命托付给任何说话不负责任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