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我们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中午吃饭的时候,儿子跟我说,他的六科老师倒下了五科。数学老师贴着退热贴给他们这帮高三学生上课(真是敬业得令人感动),语文老师症状严重,让大家自习,写得了作业的就写,写不了的不勉强,反正语文老师也没有体力批改作业了。孩妈混管阳性,也还是被派去干活儿了。因为她还有体力,能跑得动,学校里的活儿总得有人干。
我负责给他们做饭,猪脚被我烧焦了,中午大家都吃我做的烧焦了的猪脚。原因无他,我连做饭的这点空闲都很难腾出来。许多久未联系的患者或患者家属都火急火燎地找我想办法,要我给他们家人退烧。这烧焦的猪脚我们倒也吃得津津有味,可见我们的胃口丝毫未受影响,味觉嗅觉依然发达。
北京市的快递员病倒了许多,快递的收发都不正常了,快递公司双倍工资也招不到人。医护人员现在统统都是轻症不下火线,带病上岗,今天看到通知,北京市的社区医院也要接诊发热病人了。发热病人的人数正在快速攀升,虽然大多数发热病人不需要医生治疗,在家就能挺过去。但是医护人员是病人们行走的安慰剂,还是有许多人生病了非得看到白大褂们才能安心的。
很多人在迷茫,他们问我,啥时候我们能过上正常生活?其实,如果你们现在和我一样没有任何不适的话,立即就可以过上正常生活。北京这两天风大,我的工作又很忙,所以我出不去,要不然的话我就出去骑行了。现在的北京城,街上比家里安全。居民楼里有气溶胶传染,马路上行人稀少,没那么多的气溶胶,感染的机会反而比呆在家里还少。
眼下的这种状况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等到大多数人都感染过了,社会就能逐步恢复正常了。2022年9月份,日本共同社报道,大阪公立大学城市规划助教加登辽与其研究团队在调查了2020年3月至2021年9月大阪、京都、兵库这三个府县的“食品店和药店”、“公园”、“职场”、“住宅区”、“零售商店”、“公共交通工具”六种场所的人流变化与感染人数之间的关联,均未发现较大的关联。
所以该团队认为,疫情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后,限制人员流动对抑制疫情发展并无作用,但戴口罩及房间通风等其他因素可能对感染人数造成了影响。所以现在的这种情况,如果我们戴口罩生活能躲得开,就可以躲开;如果戴口罩躲不开,那就是命中注定要感染。
北京市的疫情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居家躲避感染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社区内的传播比社区外的传播速度快多了,菜市场、管道系统的气溶胶、社区公共空间,都是疫情传播的好途径。长期窝在社区里,不但不能避免感染,反而容易导致许多心理问题。所以我认为身体基本健康的人,现在应该多出门活动。如果懂得保养,感染了也可以完全无症状。只有身体脆弱的人群,才需要更好地保护自我。
在今后,大多数人反复感染是不可避免的。2022年11月10日发表在《自然医学》杂志的一项由美国专家进行的研究在分析近600万人数据后发现:无论是未接种疫苗、已接种疫苗或已接种疫苗追加剂的人,相比于感染一次新冠病毒者,再次感染者的死亡风险增加一倍多,住院风险增加超过两倍。
但这项研究受到了同行的广泛诟病,因为该项研究主要统计对象为高龄人士,这些人普遍基础疾病较多,反复感染任何一种致病微生物,死亡风险都会增加。新加坡的统计数据显示,就全社会而言,再次感染者重症比率只有0.2%,而初次感染者重症比例为0.3%。所以再次感染者的死亡风险增加一倍多的结论只能是对特定的年龄段成立,年轻人再次感染后的症状普遍比初次感染的症状轻微。
所以从科学角度上来说,我们可以得出三点结论:一,在放开的前提下,居家不比在社会面感染的几率更低;二、大多数身体基本健康的人再次感染后,症状比第一次更轻微,死亡风险比第一次低;三、高龄有基础疾病者的确要更好的保护自己,避免反复感染,因为他们反复感染确有更高的生命危险。
我国有部分专家说重复感染的只会是很少的一部分,以此来安慰民众,这个只能算是一厢情愿的说法。新加坡政府统计,XBB变异株在新加坡流行时,重复感染率达到了总人口的18%,14亿的18%是2亿多,这个数量可不少呢。还会不断的有新的能逃脱免疫的变异株产生,各种变异株导致的重复感染的比率不完全一样。我在海外的一些朋友,重复感染三次以上是家常便饭,但绝大多数人再感染后症状都比之前轻微,到后来也就偶尔的嗓子不适一下而已。
我们今后肯定要习惯不断地重复感染,也许许多人一年会重复感染二三次。有些人重复感染后的死亡风险很低,有些人重复感染后的死亡风险高。民众有权知道这些真相,并根据他们自己的具体情况采取相应的防护措施,选择更适合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
隐瞒真相并不能真正的安抚大家的情绪,也无法帮到大家——比欺骗更可怕的是集体欺骗,如果所有专家都回避现实,不肯说出真相,那民众就无法作出正确的决定。
人类只是生物界的成员之一,难逃生老病死的宿命,吉凶祸福有一半由老天说了算。如何生活,应由每个人自己去决定。每个人不但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也是自己命运的第一责任人。当人们知道所有的真相的时候,他们能作出最符合他们自己的心愿和利益的决定。科学工作者最核心的职责不是用谎言来安抚人心,而是向社会提供真相,让大家依据这些作出理性判断。
新冠后遗症将会是一个很普遍的社会问题,目前全球医疗界都在关注它,寻找治疗新冠后遗症的办法。因为即便只有1%的人有长期后遗症,全球也有将近一亿的人会为长期后遗症折磨着。
不过大家不必对“后遗症”这三个字格外敏感。我在高一的时候,不知道是感染了什么病菌,得了一次肺炎,经我们乡下的赤脚医生治疗后,留下了咳嗽的后遗症,只要劳累一段时间,便会咳嗽不休。现在过去将近三十年了,仍然没好,还是不能太过劳累。
我记得当时我们班里还有一个姓陶的同学,也和我一样,咳嗽不休,他常年服用急支糖浆、止咳枇杷露之类的中成药。我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应该也还没好。我们一个班也就四五十人,有2个长期后遗症患者,比例超过4%,比新冠后遗症比例高多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后遗症也没有把我折磨死。我逐渐适应了它,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身体,作息比一般人更规律,最后它反而让我的身体在其他方面比大多数人好。失去健康的人才会更加珍惜健康,倘若不是有这么多疾病折磨过我,我长大了也不会对医学如此着迷,不会孜孜不倦地学医。
如果我还能活50年的话,在我有生之年,新冠疫情不会有结束的时候。同样,肺结核疫情、麻疹疫情、梅毒疫情、艾滋病疫情也没有结束的时候。人与传染病从来都是共存于地球的。从公共卫生的角度来说,清零这个目标是正确的,我们应该消灭所有的传染病。但我们人类能力有限,无法清零。真正被我们清零了的病毒只有天花病毒,可它的变种猴痘病毒又开始在人间流行了。
显微镜的发明者列文虎克曾说,如果让他们家的那些女士们通过他研制的显微镜看到广泛存在于她们生活中的各种足以致病的微生物,那么这些爱干净的女士们将再也无法平静地生活了。因为无论是我们吃的食物,还是我们用的衣服和被子,乃至我们的皮肤上,都有大量的在运动着的微生物。
所有人都要打破疫情结束的幻想,学会适应新冠病毒及其无穷无尽的变异株,学会把注意力从疫情中转移出去。当大家适应了新冠病毒的存在时,我们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了,直到下一种新的足以吓人一跳的传染病出现为止。
我对家人说,从国家放开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去过正常的生活吧!我尽量用所学的知识和技能保护你们少受点罪(我也把这知识和技能分享给我的读者们),但再也不会让你们放弃自己想过的生活。尤其是我儿子这样的未成年人,这世界的未来是他们的,我们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们的正常成长,即便这成长冒有一定的风险。他们需要人际交往,需要游历,需要各种生活体验,我们不能永远限制他们。人类社会没有完美的决定,任何有利的决定都存在有害的一面,所有的决定都只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已。
当一个地区半数以上的人感染过Omicron后,社会的混乱和瘫痪状态就可以触底反弹了。因为那时候,随着从感染中康复过来的人的增多,各行各业可以向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外出上班的人会增多,学生们也会逐渐重返校园。此前的一项研究显示,绝大多数感染过新冠,并从中康复过来的轻症患者,因为疫情导致的焦虑、恐惧和抑郁情绪会一下子好很多。全民染疫后,起码有百分之九十的人会实现心理上的康复,身体对新冠的免疫力也会增强。
在自然传染的情况下,Omicron感染的人数大概每三天翻一番,一个月就能增加1000多倍。14亿人如果是在自然感染的状态下,不到三个月就基本上能全民传遍。但在大家戴着口罩防护严密的情况下,速度会慢很多。
即便如此,中国的一线城市基本上都还是可以在爆发疫情后的三个月内逐步恢复活力的。大城市会有三个月左右的阵痛,小城市的阵痛时间会短一些。全社会完全从疫情状态恢复到正常状态可能要数年的时间,三年疫情在大家心中留下的阴影,总得有几年的时间才能逐渐消退。世界经济可能也会如我在《后疫情时代》一文中所说的那样,需要经历很长一段调整期。
但对于我这种不大受外界影响的人来说,正常生活已经开始了。我希望我的读者朋友们也能在当下即走出疫情的阴霾,重归正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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