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下午,孩子放学回家后,直喊头晕。学校三点四十放学,眼下正值酷暑季节,他回家的时间骄阳高照,正是极易中暑的时候。孩子回家后倒床就睡,头晕恶心到话都不愿意多说,用体温枪可测到他在发烧。
我傍晚回家,从直觉判断他应该是中暑了,按照中暑来处理。用了十滴水等药物,烧能退下来,但是一两分钟后就又会再次发烧,而且每次退烧后再发烧,情况都较之前严重,汗亦难出。
今年气候异常,多地气温创造了百年来的最高纪录,连日来多地报告了不少死亡率极高的“热射病”病例,我的一位高中老师的母亲前不久也因为中暑去世。我看着孩子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有点担心是热射病的前兆,也挺紧张。用银翘散等辛凉解表药也是能退烧一会儿,出来一点汗后,就不能再出汗,体温正常几分钟后便会再发烧。
晚上开始烧到38度多,十点左右更是烧到39度多,用多种药物和方法退烧效果均欠佳。孩子用药后不烧的时候,我详细问了孩子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得知他中午在学校食堂里吃了一碗酸辣粉后,下午在学校腹泻了好几次,每次拉的都是水样便,回家后也拉了好几次。这才意识到孩子可能是食物中毒与中暑叠加在一起,所以起病急骤,而且病势沉重。
晚上十点半体温高达40度,我已经不敢再拖延了,立即决定打电话叫救护车,送到医院急诊。救护车还没到,孩子出现了呼吸困难,四肢麻痹,甚至手指已经不能动弹的症状,渐渐开始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我赶紧对孩子进行探喉催吐,把能吐出来的东西都吐出来了。略作收拾,带好一些常备药品和水后,带孩子出了家门。我们出来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到了,距离打电话不到五分钟,反应速度还算是很快的。
救护车把我们送到附近的一家三级甲等医院的发热门诊。疫情期间,发烧病人只能送到发热门诊,先进行新冠肺炎的排查。做核酸和CT,必须得等核酸和CT结果出来了才能挂急诊科的医生,请其处理。
上了救护车后,孩子的知觉开始有所恢复,我抚摸着孩子的手对他说:“儿子,不要慌,有爸在,不会有事。”孩子也安抚我:“老爹,不要担心,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不会有事的。”虽然我们俩都知道情况有些危急,但是还是互相安慰,我很高兴看到孩子能这么懂事。
在家里的催吐很成功,把他胃里的药、水和食物基本上都吐干净了。所以上了救护车后,他的症状就开始明显的缓解。呼吸逐渐通畅了许多,麻痹感也逐渐减轻,知觉在恢复。实际上,催吐很重要,因为在接下里的三个小时里,他还看不了急诊科医生,如果不是临上车前催吐了,他的状况会相当糟糕。
在医院的发热门诊里,医生和护士按照防疫规定,先进行核酸采样和抽血检查,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过来简单的问了几句,让护士给了我们两个冰袋进行物理降温,做了这样的处置后就离开了。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进行其他医疗处置,他们告诉我们要等待核酸检测结果。我们问他们核酸检测结果要多久才能出来,医生去问她的同事,同事说需要三个小时。
孩子躺在发热门诊的病床上,烧仍然是退下来没一会儿又会升上去,心率很快,一百多。但是血氧饱和度还好,血压也正常,这让我放心了许多。我跟儿子谈话,告诉他基本生命体征都非常平稳,不会有危险,万一情况危急时,这里有急救设备,比家里保险。当时我用了点谈话技巧,虚报了他的心率,告诉他心率也很正常。孩子听完后,也就不再紧张,消除了紧张情绪后,他的心率很快就降下来了。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在发热门诊等待,从护士那里买了点补液盐,融化在带来的水杯里给孩子喝,又吐又泻后,电解质肯定是紊乱了,需要补液盐。发热门诊里的护士和医生都尽量不跟病人呆在一起,接诊后简单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应该是为了避免交叉感染。所以大多数时候,只有我和孩子妈妈在他身边陪着。除了有一次孩子又烧到了四十度,我去喊了医生过来,医生让护士给我们加了两条冰袋,再在中间医生主动来过一次,其他时间都没人管。
这次亲身经历让我明白了为什么今年各个城市会陆续有急诊病人因为延误治疗而死亡,现行防疫政策下,医院里的工作流程已经不能像疫情前一样正常化了。在鬼门关前,只能靠自身的免疫力和自己掌握的卫生急救知识救自己。假如我儿子不是靠催吐把胃内容物都吐干净了,大概这次也是凶多吉少。
催吐很管用,实际上催吐后,孩子就逐渐的平复下来了。在发热门诊已经不像之前在学校和家里一样,隔一会儿便要去厕所。我们在发热门诊等了整整三个小时,他没有再拉一次。
发热门诊给我们所有的处置手段加起来有三样:一是先后给了我们四条冰袋,让我们物理降温;二是卖给了我们一袋补液盐,实际基本没有使用;三是应我的要求开了氧气瓶,让我儿子吸了点氧。年轻的医生和护士和我们交流很少,空旷的观察室里就我们一家三口。检查做了采血、核酸采样和肺部CT。
等到核酸检测结果和肺部CT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孩子的情况已经平稳了,因为胃已经排空了,所以后面症状其实不再严重,最严重的情况是发生在家里,临上救护车前是最严重的。
拿着核酸阴性和CT阴性结果,我们挂到了急诊科的号,三个小时后,算是正式就诊了,医生看了电脑里的检查结果,只说白细胞非常高,可能是食物中毒,建议我们输点液。在急诊科输了一个小时的液,医生开了一盒整肠生给我们带回家,处置就算结束了。
因为疫情原因,输液时不允许家属陪护,在孩子输液的一个多小时里,我把他妈妈送回家先休息了,自己再骑着电动自行车回医院,一边在急诊室门口喂蚊子,一边等孩子。
急诊室门口正好有两个醉汉在闹事,一个醉汉不省人事,被他的伙伴送到急诊室。急诊科医生测了一下他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告诉他的同伴,可以把他带走了。他的同伴大声嚷嚷着拒绝了,医生说要不你给他挂号缴费,我们给他做醒酒治疗,他的同伴又大声质问医生,凭什么要他挂号和缴费,情绪激动,骂骂咧咧。面对此情此景,急诊室门口站着的几个医生和保安们鸦雀无声,生怕激怒了这醉汉,发生不测之祸。
那一刻我深深的同情这些夜间值班的急诊科同仁们,这样闹事的患者在医院里天天都有。我自己又何尝不是经常遇到大声质问我良心是不是叫狗吃了,咨询病情还要收费的患者或者患者家属呢?每次遇到,我也只能一声不吭,除此之外,任何举措都是错误的。这就是医疗工作要承受的委屈和风险,我时常用宗教徒的克制精神来约束自己,其他同仁看来也有办法让自己闭嘴。
凌晨三点钟,孩子终于输液结束,自己走出了急诊室大门,看到了在门口等待的我,朝我走来,坐到我的电动自行车后座,和我一起回家了。输的液和整肠生并没有解决他的腹泻问题,回家后,他仍然每两个小时腹泻一次,还是水样便,但因为疫情,医院里只肯做这么多的处置,我们也无可奈何。
幸好家里还有些复方黄连素,我让孩子吃了,不过作用也不明显。等到天一亮我便自己开方从白塔寺药店买了五付黄连解毒汤(黄连9g,栀子9g,黄柏6g,黄芩6g),快递把药送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药一到我们便给孩子煎了喝了。喝完第一次药后,水样便总算是止住了,但大便仍然溏软。过去,我的孩子吃坏了肚子总能一顿黄连解毒汤就止住,这一次看来没那么幸运,需要多吃几顿。
我自己前几天被空调吹感冒了,刚刚好过来不到24小时,又遭遇孩子的这场事,我又熬了整整一个晚上,昨天白天实在是太累了,上午放下所有的工作在家休息了一上午。这两年的锻炼总算没有白费,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从昨天下午便开始工作,今天已经一切都正常了。
今天上午,我想了想还是和他的老师沟通了一下,让他们向学校反馈一下,眼下受疫情影响,医院急诊科的工作效率已经远不像疫情前那么高了,我们只能从源头上尽量避免发生这样的意外。倘若不是我自己懂些急救常识,能开药治疗我儿子,以现在医院的急诊效率,真的很难保证孩子的生命安全不会受到影响,我想想这件事情就很后怕。所以我向学校提了两条意见,一是让学校尽量做好食堂的卫生工作,二是让学校尽量不要安排在最热的时候放学,等天稍微凉快点再放孩子们回家。
我详尽的把整个急救过程都写出来,也是希望遇到同样的情况的读者们可以借鉴和参考一下我的做法。在当前疫情严重的影响了正常的生活、工作和就医的情况下,我们要做好自我保护工作,出现问题后,也要学会基本的急救技巧。疫情以来,全国各地因为延误救治时机,导致急诊病人枉死的报道已经有不少了。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懂些医学常识有时是能救自己一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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